国学学术论文欣赏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疏注及新解

廖名春【英文标题】TheCommentsandNewInterpretationof"It'sDifficulttoRaiseWomanandtheVillain"【作者简介】廖名春，清华大学历史系【内容提要】现代人攻击孔子，斥其轻视妇女，证据当属《论语·阳货》篇的“唯女子【关键词】唯女人与小人为难养也/皇侃/邢昺/陈大齐/杨伯峻/定语后置《论语》一书中，孔子最为现代人所攻击的恐怕当属《阳货》篇的“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章。人们一讲到孔子，就指斥其“轻视妇女关乎孔子思想与儒学的大本，非常值得探讨。一、“女子”为全称说注疏意蕴(59-124)上疏：《书》诫牝鸡牡鸣汉灵帝时大鸿胪爰延(168-188年间卒)上封事：其德，善人同处则日闻嘉训，恶人从游则日生邪情。孔子曰荀悦(148-209)《前汉纪》也说：旨，因间随隙，以惑人主之心，求赡其私欲，虑不远图，不恤大事。④(1925-)以为“这是古义，也是本义与小人’乃针对汉代内廷实况而发引经据典，重点在用经而非释经。因此断章取义，文献习见。以上的引证现在能看到的最早的古注当属皇侃(488-545)的《义疏》，其云：并子小人清儒戴望(1837-1873)也说：女子以形事人，小人以力事人，皆志不在义，故为“难养(1881-1936)辛辣地讽刺道：女子与小人归在一类里，但不知道是否也包括了他的母亲。⑩即使是对儒学抱有“同情之理解”的现代思想家李泽厚(1930-)也无奈地承认：现代学者大部分都肯定：这一章表明孔子轻视妇女的思想。这(12)二、“女子”为特称说释读与现代学界的主流认识相反，古代的权威注释则多以《论语》此章“女子”为特指，否定其为全称。邢昺(932-1010)疏曰：(13)言(14就不是此章孔子“所论”之“女子也说：(15(1141-1215《石鼓论语答问》亦载：(16)人ft长与湘中诸生集所闻而为当为可信。明清以降，科举考试一准朱熹之说，《论语》此章“女子”为特指更成为主流。王船ft(1619-1692)即说：唯妾媵之女子与左右之小人，服劳于上下之所养也，而养之难矣。(19)王船ft在“女子”之前加上定语“妾媵于朱熹集注，是当时的通解。(1895-1990)就说：此章女子小人指家中仆妾言。妾视仆尤近，故女子在小人前。因其指仆妾，故称养。待之近，则狎而不逊。远，则怨恨必作。善御仆妾，亦齐家之一事。(20(1907-2003(21)(1886-1983)的论证则更为详密，他说：则成“一切难养的不是非女子与非小人的亦(22)全称，因此当指“有些女子与小人三、女子特指意释读注释缺憾宋儒以《论语》此章的“女子”为特指而非全称是有道理的。十七岁时，其母颜征在卒。孔子不知其父墓地(23)由此可见，孔子对其母感情深厚，非常孝敬。他母亲也入“难养”之类。如果作为特称，就能避开这一矛盾。而一则以喜，一则以惧认为责问为“难养”之列的。可以说，将“女子”统统视为“难养(24)爱的只是男人而不包括女人。由此可见，宋人将《论语》此章的“女子”从全称改为特指，实在是关乎孔子仁学和儒家孝道的大本，可以说是不得不改。分析。不过，陈氏认为句首的“唯”字“言其有所排拒示的则是全称肯定判断。恐怕难以成立。“只(1769-1834《经传释词》云(25《论语《书··梁惠王上有恒心者，惟士为能我们不能说“惟士为能”是“有些士为能量的改读。康有为(1858-1927)提出：“女子”本又作“竖子兼才臣昵友而言。竖子、小人多有才令人亲爱者，然远近皆难，故不易养，惟当谨之于始，(26)(1613-1682(1681-1762)以后则多一分为二，古音还是有距离的。因而上古文献“女本，恐怕也不会太早。因此，康氏的改字为训，人们很难接受。对于“女子”一词的涵义，也有很多不同的看法。金池认为：女子，你们几个学生。女：同“汝(27)按照如此理解，孔子与其弟子的关系就非常紧张了。这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28)女有些研究者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此句的“与”字上。牛多安认为：“与”不是连词，而是动词，是赞许、嘉许、参与之意。„„许慎《说文解字支持、赞助小人，与小人结党营私，小人便会肆无忌惮，任意胡为，远之近之都不是，难以满足其私欲。(29)周远成说(30他说：·《管子·“与，亲也题了。孔子的意思绝不是说女子随从小人，亲近小人之后，才“难养关于《论语》此章的诠释还有一些，由于大多逻辑混乱，缺乏实证，本文就不一一评述了。四、后置定语与“与小人”当为“女子”新解子”为特称说和今人对“与”字的新解最具启发性。此句的“与”字前人都解为并列连词，相当于“和该相对的应该是“君子”或“大人字，而是“女子”后面的“与小人”三字。(1909-1992)(32“与”字牛多安、刘兆伟等解为“党与《诗·邶风·(127-200(33)《淮南子·(34《国语·(204-273注：(35)此“与”是“比类”的意思。《张子正蒙·(36“吾与也”即“吾类也至于“与”训为“如《广雅·(1744-1832皆一声之转也。宋定之云(37)王引之《经传释词》卷一：《墨子·(38襄二十六年《左传》引《夏书》曰()《礼记·足)·万章》篇曰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贵直》篇曰·鲁仲连传》曰见《史记·晋世家集解·荀爽何与，犹“何如”也。二年《传》曰《晋语》作“况其危身于狄以起谗于内也今本“不与”下又有“何如”二字，乃后人不晓文义而妄加之。辩见《读书杂志故司马相如《子虚赋(39)裴学海(1899-1970)《集释》对王氏之说极表赞成，曰：“若从君而走患，则不如违君以避难·(“如以”之“以”字训其。)之)(40)最为典型的例子当数《孟子·(1821-1907)案：···司马相如〈子虚赋(41)“与”能训为“如古汉语的定语一般是前置，但也有后置的。定语后置常以“中心词+定语+者”形式出现，如《论语·卫灵公(42《孟子·梁惠王下(43《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44“一言而可终身行之者”即“可终身行之之一言语后置文献也多有之。如《诗·商颂·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45)从《左传·(46又《小雅·侯谁在矣？张仲孝友。(47也是定语后置。如《史记·春申君列传(48)“初幸春申君有身而入之王”修饰“李园女弟显然，属于定语后置。又如《史记·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从弟子女十人所，皆衣缯单衣，立大巫后。(49)·(50)“粟五秉”即“五秉粟(51)难养也”或“唯女子之与小人者为难养也”的省略。有“者”字辑所导致的必然结果。能是指所有的女性，而只能是特称，特指那些“象小人一样”的“女子排除了非“如同小人一样”的女子。孔子视小人一样的女子为“难养而言的，只能说是对小人出来历史事实是完全一致的。因此注释：(语注疏》卷十七。②文渊阁《四库全书》集部总集类《东汉文纪》卷十一。③文渊阁《四库全书》集部总集类《东汉文纪》卷十六。④文渊阁《四库全书》史部编年类《前汉纪》卷二十八。15224页。·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章109、10日。⑦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四书类《论语集解义疏》卷九。⑧这一段话如何断句，尚可讨论。157大学图书馆藏清同治十年刻本。5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第194页。309页。83-84(13)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四书类《论语注疏》卷十七。库全书》史部传记类总录之属。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四书类《四书章句集注·(16)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四书类《石鼓论语答问》卷下。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四书类《石鼓论语答问··1010日。ft7册，岳麓书社，1996973(20)645-646页。(21)401页。273-274页。·(24《论语·198555页。1984273-274页。(27)536(28)1999452页。20025期。ft2002年第3期。434(32)1980218页。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诗类《毛诗注疏》卷三。(35)文渊阁《四库全书》史部杂史类《国语》卷三。文渊阁《四库全书》子部儒家类《张子全书》卷一。年，第138(38案：孙诒让《墨子间诂(39)19853-4页。(40)19545178年，第531页。(43)(44)文渊阁《四库全书》史部正史类《史记》卷八十一。(45)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诗类《毛诗注疏》卷三十。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春秋类《春秋左传注疏》卷二十九。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诗类《诗经集传》卷五。(48)(49)(50)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四书类《论语注疏》卷六。(51)这种用法，先秦文献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