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化论文威廉斯对英国文化研究发展史的理论贡献
威廉斯对英国文化研究发展史的理论贡献
【内容提要】在英国文化研究的发展史上,威廉斯以1个被他实质性地拓宽了的ldquo;文化rdquo;定义而居开山之功。这个定义的关键词有两个:1是ldquo;全部rdquo;,2是ldquo;特殊rdquo;。通过前者,他将日常生活和社会体制纳入ldquo;文化rdquo;范畴,并强调了各种经验形式的相互关联;通过后者,他将ldquo;文化rdquo;作为ldquo;指意系统rdquo;,也就是将人类的所有表意实践视为ldquo;文化rdquo;,大众文化因以位列其间,英国文化研究的意识形态批判维度也由此滥觞。
【摘 要 题】理论视野
【关 键 词】威廉斯/英国文化/生活方式/指意系统/文化唯物主义
【正 文】
中图分类号:G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mdash;5529(2006)04mdash;0072mdash;04
在英国文化研究的发展史上,雷蒙德middot;威廉斯以1个被他实质性地拓宽了的ldquo;文化rdquo;定义而居开山之功。
这个定义起先是他在《文化与社会》(1958)所提出的ldquo;文化rdquo;即ldquo;全部的生活方式,包括物质的、知识的和精神的rdquo;(Williams, 1959:xvi);随后则是他在《漫长的革命》(1961)中的进1步发挥:
文化是对1种特殊生活方式的描绘,这种生活方式表达某些意义和价值,但不只是经由艺术和学问,而且也通过体制和日常行为。依据这样1个定义,文化分析就是对暗涵和显现于1种特殊生活方式即1种特殊文化之意义和价值的澄清。(Williams, 1961:41)研读两处定义,将会发现ldquo;文化rdquo;概念是如何地被他拓宽的,进1步,这1拓宽对英国文化研究将意味着什么。
第1处定义最显然1点是将物质生活方式纳入ldquo;文化rdquo;范畴,ldquo;文化rdquo;从此就不再只是ldquo;知识的和精神的rdquo;,不再只是阿诺德所推崇的ldquo;所思所言之精华rdquo;,而成为1个更具包容性的概念,以至于生活的物质性存在亦可位列其间了。此处稍嫌晦涩但可能更为重要的是,或者说,拓宽定义以包括物质文化的必要性在于,威廉斯强调的是文化作为1种存在的整体性,虽然可分作ldquo;物质的、知识的和精神的rdquo;,但它们都统1于1个整体的生活方式。而为了正确和深入地理解1种文化,威廉斯要求,必须分析相互联结着的各种要素,甚至还必须将所有这些要素置于其所由出的各种语境之中。这就是威廉斯在紧接着第2处定义所指出的ldquo;历史批评rdquo;:这样的文化分析将包括hellip;hellip;历史批评hellip;hellip;在此批评中,知识的和想象性的作品是在与特定传统和社会之联系中被分析的;而且也将包括对于那些在遵从其他定义的人看来则根本不属于ldquo;文化rdquo;的生活方式要素的分析:生产组织、家庭结构、表现或支配社会关系的体制结构、社会成员借以交往的典型形式。(Williams, 1961: 41mdash;2)换言之这也就是威廉斯所力倡的ldquo;文化唯物主义rdquo;的基本涵义,是他之所以被称为马克思主义批评家的规定性立场。但在另1方面,我们知道,ldquo;历史批评rdquo;即1种语境批评,即1种理解文本的方法论,那么当将此历史、语境这些ldquo;文化rdquo;所由出而按照唯心主义观点根本不算作ldquo;文化rdquo;的东西都归于ldquo;文化rdquo;之麾下时,ldquo;文化rdquo;便取得了物质性的存在,方法论变成了社会本体论。这从而也就是说,ldquo;文化唯物主义rdquo;更意味着以ldquo;文化rdquo;的观点对待社会物质现实。在威廉斯的关键词中,ldquo;文化rdquo;即ldquo;社会rdquo;,反之亦然,ldquo;社会rdquo;即ldquo;文化rdquo;,而ldquo;社会rdquo;在他也就是ldquo;生活rdquo;。这是他扩大ldquo;文化rdquo;概念为ldquo;全部的生活方式rdquo;之必然的和逻辑的结论。
但是,需要注意,威廉斯并不把ldquo;文化rdquo;作为纯粹的即ldquo;唯物主义rdquo;的生活,它还必须是那保证此生活得以进行下去的1个所谓ldquo;方式rdquo;(way)。例如在区分ldquo;工人阶级文化rdquo;与ldquo;资产阶级文化rdquo;时,他提醒,理解ldquo;全部的生活方式rdquo;,不能只是局限于ldquo;住房、衣着、休闲时尚rdquo;等ldquo;物证rdquo;层面。由这等表面现象观之,工人阶级正在与资产阶级趋向1律,而应当着眼于他们之间ldquo;关于社会关系之实质的相互对立的观念rdquo;,1个是社会主义,1个是个人主义。(Williams, 1959: 324ff)且不论这种区别是否正确,现在对我们极有助益的是,他在暗示,所谓ldquo;方式rdquo;就是ldquo;观念rdquo;,就是我们接下要说的ldquo;意义rdquo;。生活本身不是ldquo;文化rdquo;,而唯有生活的ldquo;方式rdquo;即其ldquo;观念rdquo;、其ldquo;意义rdquo;才能使生活升腾为ldquo;文化rdquo;,但它又必须落实为生活的形式,否则就回到了ldquo;文化唯心主义rdquo;。
再说第2处定义。我们看,威廉斯先是将ldquo;文化rdquo;作为ldquo;1种特殊生活方式rdquo;,而后将此生活方式所以ldquo;特殊rdquo;之原因解释为它能够表达ldquo;某些意义和价值rdquo;,这于是也就意味着将ldquo;文化rdquo;定义为1种指意实践。生活的ldquo;方式rdquo;本身即是ldquo;意义rdquo;,前文有论,那么在此处ldquo;特殊rdquo;如果不是冗词,则定是对ldquo;文化rdquo;作为ldquo;意义rdquo;这1题中之意的再确认和迫切化。对威廉斯来说,这也极可能就是他的1个思想无意识,于无意识重复中表露出1个根深蒂固的观点。
当代著名英国文化研究学者约翰middot;斯道雷在描述这1定义的特点及其对英国文化发展史的贡献时指出:威廉斯的定义将文化与意义联系起来。hellip;hellip;通常以为这里着重的是ldquo;1种特殊生活方式rdquo;。而依我所见,这1视文化为意义网络(也就是说,文化即指意系统)的观念对文化研究做出了1个更加重要的贡献。再者,文化作为1种指意系统是不能约简为ldquo;1种特殊生活方式rdquo;的;相反,它是改造和维系1种特殊生活方式的基础。(Storey: 33mdash;4)这固然不错,将ldquo;文化rdquo;作为ldquo;指意系统rdquo;的思想确乎开启了ldquo;文化研究rdquo;的意识形态批判方向。但有所不察的是,他将这1点与ldquo;拓宽文化定义rdquo;并列为威廉斯对文化研究的两大贡献。对此我们必须纠正,它们并非同1级别上的事业:视ldquo;文化rdquo;为ldquo;指意实践rdquo;首先是作为威廉斯为拓宽ldquo;文化rdquo;定义而诉诸的1个理论策略。斯道雷当然知道:视文化为1指意系统对拓宽所谓文化之运用范围具有不可避免的效果。由此文化作为指意系统就是加强了对利维斯主义ldquo;文化rdquo;涵括方式(cultural inclusiveness)的挑战。当威廉斯说ldquo;文化是普通的rdquo;之时,他是在引人注意这样1个事实,即创造意义不是少数人的特权活动,而是我们所有人都介入其中的事情。(Storey:34)
就此我们还可以继续说,既然所有人不分男女、贵贱、贫富、阶级等等都在创造意义,那么这所有的意义创造活动便都应以ldquo;文化rdquo;称之。原因是,按其定义言之,文化即指意实践。以此定义ldquo;文化rdquo;,将是把为阿诺德或利维斯排斥在ldquo;文化rdquo;门外的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及其文化呈现尽行请入从前被少数人所专有的ldquo;文化rdquo;殿堂。这就是对原有ldquo;文化rdquo;概念的充实、丰富、扩展或更新。利维斯主义者或可将指意实践定出优劣高下:诚然如高尔基所言,按其本性说来,人人都是艺术家,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创造出为他人所欣赏的、具有同等艺术水准的作品;扩大而言,同样是在指意中创造文化,但并非所有的指意实践都能ldquo;止于至善rdquo;即臻乎所谓ldquo;文化的rdquo;佳境。威廉斯显然不会在纯粹艺术的论域中与利维斯主义争辩,尽管他本人就是艺术家、戏剧教授,他更多考虑的是文化的社会学和政治学的问题,就此而言,将少数人的ldquo;文化rdquo;凌驾于多数人的ldquo;文明rdquo;之上的做法违逆了民主、平等这些在当代社会已深入人心的基本价值取向。而且1个不容忽视的趋势是,精英的艺术在商业社会正在被不断社会化、大众化,不再满足于孤芳自赏,精英艺术转而寻求社会的成功。大众的指意实践或者说大众的声音正发挥着愈加重要的文化作用。这反映在理论上就是要求将他们的活动同样接纳为ldquo;文化rdquo;。
斯道雷看到了在威廉斯定义中以指意实践对ldquo;文化rdquo;概念的拓展,虽然他只是视此拓展为作为指意实践的文化的1个ldquo;不可避免的效果rdquo;,即1个未被意识的或客观上的效果。而实际情况则是,威廉斯于其主观上有此明晰的和强烈的意图以及精心的筹划。恰恰是由于斯道雷基本上了解这1点,我们才抱怨他未能将指意实践与拓宽ldquo;文化rdquo;定义两项活动区别开来。按照他的分类,威廉斯对英国文化研究的贡献将不能得到纲领性的说明,而且更严重的是还将模糊其另外1些同样重大的对于后来文化研究发展的指示或启迪。
或许应再次申明两处定义的关联,即第1处的生活的ldquo;方式rdquo;就是第2处的生活的ldquo;意义和价值rdquo;。据此,ldquo;文化作为1种指意系统rdquo;就不是如斯道雷所说的ldquo;不能约简为rdquo;而是恰恰就等于ldquo;1种特殊生活方式rdquo;。责任并不全是在作为研究者的斯道雷1边,而且也在作为研究对象的威廉斯身上,是他将文学写作的含蓄、随意带进了本应清晰、1贯的理论文本。但若是联系地阅读的话,更兼着谨慎和细心,威廉斯之ldquo;文化rdquo;论述的委曲小变还是有迹可循的。
在以上的辨析中,我们事实上已经勾画出了威廉斯对于英国文化研究的主要贡献:在第1层次上就是对ldquo;文化rdquo;定义的拓展;在第2层次上,他是以ldquo;文化唯物主义rdquo;与ldquo;指意实践rdquo;即ldquo;文化rdquo;而实现了这1拓展的;然后在第3个层次上,作为拓展策略的ldquo;文化唯物主义rdquo;与ldquo;指意实践rdquo;即ldquo;文化rdquo;又独立出来作为基本的理论命题,从而扭转和重新规定了英国文化研究的发展方向。经威廉斯对ldquo;文化rdquo;的再定义,文化研究就不再只是ldquo;研究文化rdquo;,而成为ldquo;文化地研究rdquo;或ldquo;文化的研究rdquo;(Cultural Studies)。其中ldquo;文化rdquo;1词限定了ldquo;研究rdquo;的性质,具体地说就是,研究文化应当遵循ldquo;文化唯物主义rdquo;与ldquo;指意实践rdquo;即ldquo;文化rdquo;的理论路线,而这样1个方法论的转换则势必带来研究对象的变化或者视域的扩大。通俗文化和婆娑于通俗文化的ldquo;霸权rdquo;问题或意识形态较量之进入堂堂的ldquo;研究文化rdquo;、之自立门派为ldquo;文化研究rdquo;,至少在理论上,已经不再有合法性疑虑了。应当如此纪念,是威廉斯为英国文化研究伸张了新的正义。
但是对于全面的威廉斯来说,这样的阅读肯定是片面的。例如有中国学者就警告,ldquo;仅仅从文化研究的角度来认识威廉斯是不够的rdquo;,而实际上即同时要求1个ldquo;文学研究的角度rdquo;。(陆建德:9)这确乎也点出了威廉斯于ldquo;文化rdquo;定义上的复杂之处。威廉斯并非1个义无反顾的或完全彻底的文化研究主义者,在他身上还保留着挥之不去的ldquo;文学研究rdquo;情怀,这表现在他许多次对ldquo;文化rdquo;的界定上。例如,尽管在其《文化与社会》中他看到了ldquo;文化rdquo;语义由表示ldquo;心灵的状态或习惯rdquo;、ldquo;知识和道德活动之本体rdquo;向着表示ldquo;1种全部的生活方式rdquo;的转移大势;(Williams,1959:xviii)尽管在其《漫长的革命》中他看见了ldquo;将借助于识文断字和其他高级交流之技巧的活跃的求知过程扩展到所有人民而不是只限于其中某些部分之要求rdquo;,他视此为ldquo;文化革命rdquo;;(Williams,1961:xi)又尽管于《关键词》1书他发现ldquo;有趣的是,culturehellip;hellip;的社会与人类学的意涵,稳定、持续地扩大rdquo;, (威廉斯:109)但是,他从未否定过其他ldquo;文化rdquo;定义的存在价值和其现实依据。单个看来这些定义中的任何1个ldquo;即使不够全面,至少也是合情合理的rdquo;;更关键的是,威廉斯的真正意图是,唯将各种ldquo;文化rdquo;定义结合起来才能更好地理解我们的生活及其整体性。这就是说,ldquo;唯有它们之间的关系才是我们应当注意的rdquo;,而任何定义如果ldquo;排除了对于其他定义的指涉将是不确当的rdquo;。(Williams, 1961:42mdash;3)如前所谓,威廉斯重视的是ldquo;整体的rdquo;生活,因而理解它就需要整体的即相互关联的ldquo;文化rdquo;方式。
这种于对象及方法上均所要求的ldquo;整体性rdquo;固然1方面显示了威廉斯与利维斯主义的藕断丝连,但话又必须说回来,也正是这1ldquo;整体性rdquo;为日常生活方式、为社会体制、为通俗文化、为其他各种经验形式,进1步,为ldquo;文化研究rdquo;,开辟了道路。而且还是这1ldquo;整体性rdquo;,具体于ldquo;文学研究rdquo;与ldquo;文化研究rdquo;之关系,使得ldquo;文学研究rdquo;不再是单纯的ldquo;文学性rdquo;研究,也不简单地就是与1定社会语境相关联的文学性研究,其中仍然是阿多诺所张扬的在其与社会之对抗中的艺术的ldquo;自主性rdquo;或ldquo;审美现代性rdquo;,而是纯粹的ldquo;文学rdquo;和文学性研究向着ldquo;泛文化rdquo;和ldquo;文化研究rdquo;的转变。如此看来,只是警告ldquo;仅仅从文化研究的角度来认识威廉斯是不够的rdquo;也是不够的,应该清楚地看到它们之间的关联,尤其是在此关联中ldquo;文学研究的角度rdquo;如何被ldquo;文化研究的角度rdquo;所重新构型,因为威廉斯于各种ldquo;文化rdquo;定义或ldquo;文化rdquo;观念的关联中属意的是由此而来的由精英向大众之文化权力的转移的所谓ldquo;文化革命rdquo;。如是而言,威廉斯ldquo;文化研究rdquo;的ldquo;文学研究rdquo;之真义就不是要废弃ldquo;文学遗产rdquo;,如所忧虑的,而是在ldquo;社会rdquo;中的ldquo;文学研究rdquo;。这是往后说,而于现在或
向着将来说,则是ldquo;文学研究rdquo;之被1个日益增长的新的ldquo;文化rdquo;现实所ldquo;革命rdquo;。这场ldquo;革命rdquo;在辩证的威廉斯看来自然是ldquo;扬弃rdquo;性的,既有所革新,又在此革新中有所存续。
注释:
Nick Steven指出:ldquo;在威廉斯早期著作中,存在有1个我将称之为lsquo;文化唯心主义rsquo;的范型rdquo;,它ldquo;假定1种精英的文学性文化跨越了复杂的社会历史关系而对所有生活形式都具有普遍的有效性和魅力rdquo;。(Steven:24,4)我认为,ldquo;文化唯心主义rdquo;就是认定在文化整体中观念之对生活的优先。
译文参见约翰middot;斯道雷《文化研究中的文化与权力》,周敏译,载《学术月刊》2005年第9期。
就威廉斯第1处定义的生活的ldquo;方式rdquo;是否即其第2处定义的生活的ldquo;意义和价值rdquo;或者ldquo;指意系统rdquo;,笔者致信英国托尼middot;贝内特(Tony Bennett)教授,他在2006年6月5日的电子来信中答复如下:ldquo;关于威廉斯,我认为,你的观点是正确的,因为威廉斯并不主张仅仅生活本身便可称作文化。其lsquo;生活方式rsquo;1语,在他绝对是指生活实践之间的1整套联系,而这也就是1个意义的整体。但是我并不认为lsquo;指意系统rsquo;是1个最能描述他所关心的问题的措辞。rdquo;贝内特回答了问题,但也提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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